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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刀復原前,因未排氣連餓了兩天,麻醉的後遺症令我一直作噁,空蕩蕩的胃囊裡卻發出一股味蕾在舌間徘迴,好想吃「玉里油麵」喔!那感覺如孕吐時會翻攪出久未嘗到的食味。

如果有些眼尖的人也許曾在台北的街弄小吃見過「玉里麵」的招牌,或許從沒有吃過,就算吃過,或許沒有察覺有甚麼特別,當我第一次在福林路上看見「玉里麵」的招牌,馬上衝去,吃上一碗,但,覺得不太對味,朋友說,很好,很合她的口味,對我來說,不油、不香、不大碗就不是玉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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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用一般油麵,和著大骨湯汁、再淋上豬油爆蔥、幾片白切肉片、配上韭菜、豆芽,再簡單不過的料理,沒甚麼大學問,但那縈繞我舌尖味蕾記憶是數十年不曾忘卻,是任何我在台灣四處吃遍所有陽春麵都無法尋到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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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里民權路上菜市場旁邊的一處麵攤,是我離鄉數十年來返鄉必來的地方,簡陋的棚架,坐得已經吱吱作響的老桌椅,早些時候,穿著都會時髦的服飾瑟縮在這鄙陋的麵攤上常令我尷尬,兄弟姊妹也嫌棄攤子的衛生條件而早已另覓其他新開的麵攤解饞,而我卻仍不捨那隱藏在麵料裡夾雜著許多童年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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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攤的阿巴桑現在已經七十多歲了,當年她正值中年,我課後輔導下課會經過市場到客運總站候車,如果身上還有餘下零錢,就會到阿巴桑的麵攤吃一碗麵再回家,尤其像這樣寒冷的冬夜,一碗熱騰騰的湯麵是我瘦弱的身軀渴望的暖流,當我吃完了麵,阿巴桑還會為我再添上湯或青菜,讓我能有飽足感祛寒,當時年紀小,也不懂得感謝,只想著能到阿巴桑的攤子吃麵已是當時貧瘠歲月裡難得的滿足。

阿巴桑很注重打扮,印想中她總是梳著髮髻,臉上塗抹著胭脂,輕聲細語,很少見到她的先生,偶而遇到卻常聽他們小聲的吵嘴,她的先生也很重視外型梳妝,油頭粉面,每回到店裡總帶有幾分酒氣,阿巴桑叨叨絮絮的念著;又去賭博了,都不愛做事.....。有時先生也會惱火,回應的聲音稍微大聲,不過尚不構成威脅。我一面吃著麵聽著阿巴桑抱怨,心裡很是替阿巴桑覺得委屈;這麼冷的天氣,她一個女人從早到晚靠著這麵攤養活一家人,一定很辛苦。那時東部的生活一般都很貧困,阿巴桑認真的經營麵攤的身影一直留在我的心中。國中三年畢業後,我也外出求學,或許因為青春期內向害羞,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到攤子吃麵,接著離鄉背井在都會生活奮鬥,心緒常陷入鄉愁,阿巴桑那暖暖的熱湯一直在胸口溫熱著。

後來,我試著到阿巴桑的麵攤去,她已經有了幫手,她的孩子也已經長大,麵攤的生意也比較好了,我沒跟她打招呼,她可能也早忘了她曾經在寒冷的傍晚為一個小女孩添湯暖心的往事了,我靜靜的在旁邊吃麵,讓那特殊的麵料滋味帶著我的鄉愁重溫過往。

逐年的,每次跟我一起來麵攤吃麵的人增加了,外子也愛上「玉里麵」,孩子也喜歡吃「玉里麵」,每次返鄉非得要吃個二、三趟才能過癮,也不知是不是我們這些異鄉遊子將「玉里麵」給神話了,現在的玉里街上處處都是「玉里麵」,不過我卻獨衷阿巴桑的麵攤。只是現在阿巴桑年紀漸大,麵攤已由下一代接手,阿巴桑只是偶而過來視察,記得有一回難得遇到她,我親口感謝她當年為我加湯袪寒的往事,還和她合影拍照(只是可惜,電腦中毒未被保存)讓我一償宿願。阿桑說;她就因為像我這樣念舊的客人一直不肯更換新的桌椅,只能修補的方式保持原樣,讓我們可以找回一些記憶。阿巴桑的貼心讓我非常感動,而我見到阿巴桑已經兒孫滿堂苦出頭,也為她感到欣慰。

這些年,每每返鄉,見到熟悉的場景或人物,不管認不認識,我心裡都會默默的感謝:「謝謝你,一直都在!」

席慕蓉的鄉愁寫著:「鄉愁是一顆沒有年輪的樹,永不老去。」阿巴桑和她的「玉里麵」也不會在我的記憶中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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