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一早就被窗外的雨聲吵醒了,老公說:夜裡打春雷了,哈!2點睡,5點醒,居然沒聽見,睡著了,對自己越來越少的睡眠有一點小小的貢獻,感覺很欣慰,雖然還是疲倦,但仍是得起身盥洗,叫醒孩子,夫家掃墓一直承襲過去公公在世時的軍人習俗,天一亮就上山,為了錯過塞車,清晨被急促的敲門聲嚇醒,只好當作是一年一度的夜行軍,多一點的訓練,少一點悲傷,輕輕的抹去「紙灰飛作白蝴蝶,淚血染成紅杜鵑」的哀淒氛圍,平常心看待「日落狐狸眠塚上,夜歸兒女笑燈前」的清明寫照,也算是一場生命教育,走進墓園,接近亡故者的靈魂,從畏懼到無懼,每個人心理各有各的生死哲學正醞釀著地獄或是天堂的圖像........

 

當27年前父親猝逝,年幼的我們圍著父親的棺木痛哭時,神父來祝禱,一進門卻帶著輕鬆地口允:「不要哭,不要哭,爸爸是去天堂了,以後我們都會去那裏,爸爸只是先去了,不哭了!」隨即在神父的祈禱中,我們居然停止的哭泣,憂傷頓時釋放,從此,我相信「天堂」。

(由於找不到由樊光耀主演老齊的影像,這角色過去都是由李國修老師主演老齊)

晚上,有兩張屏風表演班「西出陽關」舞台劇的門票,匆匆吃過晚飯,開車到八德路的台北社教館城市舞台。也許又是四天的連續假日,台北的交通稀疏了很多,沒花40分鐘就到了,正愁外面雨大,停車位難找,就發現城市舞台附近就有停車場,且停車場有一個通往城市舞台的走廊,沿著走廊就能走到城市舞台大門口,沒有淋到雨。社教館已經好久沒來了,現在周邊有小巨蛋、松山活動中心....雄偉的建築,我像是很久沒進城的「姥姥」,對這個城市感覺又陌生又驚喜。

屏風這齣戲,是李國修老師1988年的作品,也是國修老師家族史為背景創作的代表作之一,故事是敘述一位性格耿直、忠厚的老兵「老齊」一生忠黨愛國,國共戰亂隨國軍撤退台灣,堅守著一份虛無的「假婚姻」,荒謬的「守貞」一世。在空虛難耐的老年歲月,只好將情感寄託在紅包場裡的的小歌星咪咪,甚至就算知道咪咪是欺騙她的感情,也寧可借他鉅額的錢,也不寄望她還。40年後老齊與僅有一夜夫妻情分的妻子重聚,兩人於大雨滂沱的岸邊相逢卻相互生氣指責:「你怎麼沒來?」「我去了,船走了。」兩人悶了40年的氣終於在重逢時一度崩潰,任性哭天搶地也要不回半點的時光倒流,這40年的空窗裝滿的盡是思念與鄉愁,再見面已經人事全非,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這齣戲在當年剛好是趕上兩岸剛開放時的熱潮,25年過去,當年這些「西出陽關無故人」的老兵如今大多數都已經離開了他們悲苦的人世了。如劇中女主角楊麗音扮演台籍的劉夫人一直與外省老公劉將軍格格不入的婚姻生活,兩人鬥嘴時說:「再煩也只有這輩子。」好似在漫長無奈與煎熬的日子裡彷彿又見到一線曙光,苦中作樂,這也是這部黑色喜劇的基本調性。

好在我的門票是在第三排,城市舞台觀眾席的坡度很陡,我幾乎是俯仰的方式觀賞,也許與舞台有一點距離,也或許離那個時代已經很遠;這幾年我儘量褪去父親遺留在我血液裡的悲情,用更寬闊的胸懷來看待那個時代的故事,也許他們的靈魂應該已被救贖了,我只是一陣一陣的想起我的父親及和他一起來台灣的袍澤兄弟,眼淚還是不自主的溢出眼眶.......(詳見 沒有家書 )。

地球不停的運轉,時代不停的推移,我們存在於天地之間也就只有「這一輩子」,再苦、再煩,也都會有盡頭。

由於沒有回花蓮掃父親的墓,晚上吃過飯後把父親給我的家書翻出來重讀一遍,一字一句關心的文字,經過了27年仍感覺它的溫度,暖暖的,慈愛的,真的如神父所說,父親沒有死去,只是去了天堂,這些年,我一直活在有父親的日子,如格友昀的格名:「 我已亭亭,不憂亦不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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