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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是因為我連結在「破百」的內文裡的文章:「會計」的鬼月,後來發現不知是否存檔時將一大段文字刪除,連絡痞客客服已無法救回刪文,只好重寫,以我的慣性,重寫一定會不一樣,故而重新訂題目,請見諒!)

每年的5月,都是會計工作者的「黑暗」期,不管是在大公司、小公司或大、小事務所上班的會計人員,這個月可以說是掉進了煉獄一般,如果要認真的追溯起開始陷入的起點應該早在大家歡欣熱烈的過聖誕節和農曆新年的時候,會計的臉上已經悄悄的抹上了灰暗的色調,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都有一張在捷運車上很容易被辨認的「會計臉」。

會計這個職業在所有行業都會存在的工作,「如果走在街上,樓上的花盆掉下來,紮到10個人,其中有九個是會計」,有人這樣形容會計人的「量多」,也間接的嘲諷會計的身價卑微。但是會計工作的需求永遠是求職欄裡的第一名;一個小公司剛開始創業的時候可以不要請業務,老闆自己跑,不用請採購、行政、秘書,這些會計都能做,等公司大了部門人員紛紛到位時,業務量擴增,會計的業務也相對增加,就會增加會計編制,工作需求永遠不會少。不管從小公司到大公司,會計永遠是最早進駐的工作人員,而當公司歇業清算時,會計也一定是最晚離開的人,像這樣最早來開門,又最晚關燈下班的會計卻是全公司最寂寞的員工。

我投入會計工作數十年(含蓄一點說),當初入行的考量完全是因為家庭經濟因素,把一個喜歡讀紅樓夢、張愛玲、未央歌的夢幻般的文藝少女逼進了一個到處充滿著如九宮格一樣的運算模式裡,每走一步還要重覆確認腳步是否還在相對應的格子內、左右顧盼數字是否「相等」平衡,所有的思緒、情感似乎全被綁架到一個大型的計算器裡,一點一點消耗著創作的養分,猶如啃食著我的生命一樣。就因如此,我除了國文、英文還能拿高分之外,那些甚麼會計、統計、經濟.......等專業科目全都低空掠過,而我居然毫無危機感,當大家畢業前都為自己茫茫的前途準備著專業證照考試,及報考公職或大型企業時,我仍成天泡在圖書館裡做我的「文學大夢」,完全以不食人間煙火的方式修完商職的學分,同學拿「冬天的花蝴蝶」提示我應該要未雨綢繆,免得畢業即失業,我還是渾然不覺生活的現實與嚴苛正等著考驗著我。

畢業後懵懂的拎著皮箱北上求職,住在親戚家每天投遞履歷(當時沒有網路也沒有104),或像電影裡拿著報紙分類廣告的求職者,一家一家的詢問有沒有人要聘用,當時還好壞人不多,不然以現在看來風險確實不小。找了三個月的工作,帶來的盤纏已用罄,又無顏回去見「江東父老」(老辭,即回家之意),整天在街上徘徊;為了能延長找工作的時間省一點花費,幾乎很少搭公車,我可以從板橋走到中和,或從士林走到台北車站,疲累狼狽的程度不亞於街上的遊民。

有一天,偶而路過大同公司,見到大門口張貼應徵「女作業員」的海報,我未加思索像在沙漠遇到綠洲一樣飛奔而去。

人事處要我填寫一份人事資料外加500字簡歷,這簡單,在學校的作文課不知練了幾遍,我還有好幾個版本可以替換。填好後,我們這一批應徵的女作業員全數集合到一間大型會議室,有一位女主管當場發下一人一副算盤(現在早已經失傳的計算工具)、珠算試題,我們彼此納悶的觀望,心想;作業員也要會珠算嗎?還好,我二級已經通過應該難不倒我,我很俐落的比其他的應試者早交券,先到外面等候,那時我滿腦子呈現著當年陳秋霞主演的電影「一個女工的故事」裡悲涼的劇情,面部的表情應該比陳秋霞還要哀怨。等主考官批完券子要我們再回到會議室等候錄取通知,各廠區都已派人來帶領人事分派的新進作業員一一唱名離開,等到最後剩下不到十名左右,我想連作業員都無法錄取,情緒差一點失控,隱忍著連喉嚨都痛起來。

「XXX留下,其他的人很抱歉,目前人員已經額滿,請下次再來。」念到我的名字時我嚇一跳,兩眼漠然環顧四周,到底要把我帶到何處?

「你是XXX?」一位中年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的主管走過來,在我旁邊坐下,他的態度冷峻,像一個學者。

「是的,我是。」我假裝很有自信的回答,深怕他也要叫我下次再來。

他大略問了一下我的家世背景,最後說:「你的工作是到『會計課』上班。」我一時還無法意會「會計課」與「會計」是否相關,愣了一會兒。

他說;因為會計部門臨時有人徵招入伍急著用人,人事課通知說剛好有一位公立商職畢業的學生,字寫得很漂亮,自傳寫得也很好,問他要不要來面試一下,他看我一個鄉下女孩,又清純可愛(我自己加的啦!這樣文章才有看頭),當場就問我「願不願意?」我強忍著內心的狂喜,以一種很溫婉又謙卑的口吻回答「願意。」這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應允。而這位帶領我進到大同公司的主管就是現在大名鼎鼎的台灣史學專家莊永明先生,他當時也是一個桌上堆滿稿紙的會計專業人士。http://www.ylib.com/author/history/writer.asp

 

就這樣,我就這樣奇蹟般的進入了當初只對各級高職學校招募男生的「大同公司」,在學校的穿堂上,考進「大同公司」是要貼紅榜的,我除了考了一項珠算的專業科目以外,全憑著我因熱愛文藝而練成的「雕蟲小技」獲得第一份「會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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