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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河左岸

冥冥中,也是以漂流的速度,沒有選擇渠道閱讀,一如遊覽風景,沒有設定的景致、物件,順河而下,兩岸自然演變的風貌如螢幕畫片緩緩進入已知、未知的境域。

在今年詩歌節巧遇作家鍾文音,她巧妙的解釋她「以作家的身分『偷渡』到詩人的場子」的心情,對她印象深刻。她是台灣90年代後期崛起的優秀小說家。也許她太年輕,除了知道她也住在左岸,對她的著作只曾在報紙或網路上讀過短篇文字,但那天她在講堂上說起她的生命中因為失去父親的擁抱以至於空一大塊.....(作家的語彙說得很文學,我僅記得部分的意思),個子嬌小、聲音非常輕柔的女子讓我突然對她生起憐愛,於是,離開松園時,在門口的書攤上買了她的書:「在河左岸」與「艷歌行」,隨後這兩本書就隨著我的閱讀流向從書桌到沙發然後回到床邊、馬桶座、餐廳、廚房.....也跟著我一起環島一圈。終於在年前,心靈在慢速與不停地滿潮、退潮中交錯著,時而擱淺、時而湍急,如書中寫著:「陰影還有很長才會到達我們躺下來的水床,水床悠悠又晃晃,我們還有時間可以共患難」闔上了書,總是感覺一種漂浮感,從我的家鄉終年山嵐圍繞的「秀姑巒溪」,一路漂到「淡水河」漂到左岸,這個離出海口很近的地方,不禁想起蔣捷的「聽雨」: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生命發源於河流,從古希臘的「美索布達米亞」的兩河流域、埃及的「尼羅河」到中國的「黃河」,人類歷史的文明都是由河岸向內陸擴散。台灣的山地地形創造了無數大小河流,「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即便是涓涓小溪,也可以澆水耕種、洗滌燒飯養活幾戶人家。秀姑巒溪沒有舟楫之利、沒有漁獲,有時候枯竭如水溝,有時風災大水颳去了農家辛苦栽種在河床地上的西瓜,農夫的臉上即便笑著仍鏤刻著深深的憂愁,為什麼別人的河都會唱歌,而秀姑巒溪不會? 這是整個很長的童年歲月的天問,有一次大水沖壞了玉里大橋,父親望著洶湧滔滔的黃水想起家鄉的黃河:「黃河的水就是這個顏色。」

讀完鍾文音的「在河左岸」,寫的是家族漂流史,從大肚溪到淡水河,而溪流「分割了土地的左右岸,分別了生命的貧賤與富貴,區隔了職業的藍領與白領」,她寫台北橋下的童年到青年時的右岸生活,母親的寂寞強勢風格到底是造就家族遷徙北上的命運之因,還是果?父親的不告而別...種種的憂傷離逝在依河生活的她的耳裡總是聽見淡水河嗚咽的低鳴,這樣的音調似乎一路跟隨著她,無論她遷徙到右岸或是飄洋過海到西岸的好萊塢,那悠悠的河水仍穿透著她的生命,乘載著繼續四處漂流.........這本書雖然讀得心頭揪結酸楚,但也讓這河的冷冽鑽進了那深幽的洞穴,掏出了闇黑腐壞的雜質,讓裡面的生靈稍可透一些光,吸收些微的氧氣,最後是一聲長長的嘆息:「這麼好的故事,怎麼不拍成電影?」

我沒有如此滄桑又富麗的漂流史,我漂流到左岸嚴格說是因為左岸房價遠低於右岸,這也是河的現實? 除了這個原因,追溯到我生長的故鄉玉里,我仍不能忘情於「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山坡」的童年風情畫,不經意地往這個依山傍河的八里左岸遷徙落腳,很榮幸的是能與「在河左岸」的作家鍾文音同住在水一方。

DSC04836  2013年詩歌節與作家鍾文音合影

果不其然,我在網路上發現「在河左岸」已由客家電視台拍成電視劇了,趕忙連結進去看,太吸引我了,看過了18分鐘節錄的片段,幾乎與我讀這本書的畫面重疊對焦了,好的戲劇如細胞切片,好的就是好,壞的也就無所遁形。2/17日首演,以客家話為主要語言,好親切,和我生長在秀姑巒溪畔的村落裡的語言一樣,那是一個標準的多元族群聚集地,「你食飽忙?」(吃飽了嗎?)好熟悉,好真實的情感流動如河.....

家裡沒有第四台,也許我會為了這個戲劇將停了十幾年的第四台重新接上,好好的來欣賞這部台灣真正的「大稻埕」。

我曾經為左岸寫的詩:我在左岸的沙洲上遺落一個吻印

                             關渡虹橋

                             在河左岸

                             這個夏天的事

                             左岸紅欒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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